民间故事:野鸡精
作者:燕子归青 时间:2025-09-03 01:18:20
腊月里的北风跟刀子似的,刮得村口老槐树直叫唤。二狗子缩着脖子蹲在石碾子上,手里攥着半块硬得跟石头似的玉米饼子,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村口黄土路。
"甭瞅了,今儿个晌午又得啃这铁疙瘩。"老瘸头拄着枣木棍子挪过来,裤脚沾满冻成冰碴子的泥点子,"自打前月王掌柜来村里收野鸡,满后山连个鸡毛都见不着喽!"
二狗子把饼子在石头上磕了磕,簌簌掉下几粒碎渣:"要我说这王掌柜邪性得很,出的价码比县城药铺高三成,可那双三角眼总往人后脖颈子瞟。"
话音未落,村西头突然炸开锅似的闹腾起来。俩人支棱着耳朵听,是张寡妇家那片芦苇荡出了怪事——天不亮就听见"咯咯咯"的野鸡叫,等汉子们举着火把围过去,好家伙!雪窝子里躺着七只花翎子野鸡,每只脖子上都拴着红绳,绳头还系着黄表纸写的符咒。
"作孽哟!"老瘸头一棍子敲在石碾子上,震得积雪扑簌簌往下掉,"这红绳结扣是鲁班书里的厌胜术,要拿活物镇风水眼呢!"
正说着,村口尘土飞扬,王掌柜那辆青布马车颠儿颠儿地来了。车帘子一掀,露出张白得发青的脸,活像在棺材里闷了三天的死人。
"各位乡亲,今儿个收满二十只就收摊。"王掌柜甩着帕子擦手,金戒指在雪光里晃得人眼晕,"还是老规矩,要脖系红绳的活物。"
人群里突然挤出个裹红头巾的妇人,怀里抱着个柳条筐:"王掌柜您瞧瞧,这可是今儿早上刚逮的!"筐盖一掀,七八只野鸡扑棱着翅膀要飞,偏生每只脚爪都被红绳缠得结结实实。
二狗子鼻子动了动,突然打了个喷嚏——这腥臊气里混着股子腐肉味,倒像从坟圈子里扒拉出来的。他刚要张嘴,冷不防被老瘸头拽着袖子拖到柴火垛后头。
"不要命啦!"老头子压低嗓子,喉咙里像塞了团破锣,"你闻闻她袖口,那是朱砂混着公鸡血的味道。这婆娘八成在茅山道士那儿求了控魂术,用野鸡当引子找大墓呢!"
正说着,王掌柜已经数出二十块银元。那妇人接过钱时,二狗子分明看见她袖口闪过道暗青色纹路,活像条蜈蚣趴在手腕子上。
当夜月黑风高,二狗子翻来覆去睡不着。后半夜突然听见院墙外"扑棱"一声,他抄起顶门杠子追出去,月光下只见个红影子一闪,直往村东头乱葬岗窜。
"站住!"二狗子撒丫子就追,冷不防被什么东西绊了个狗吃屎。爬起来借着雪光一瞧,竟是半截石碑,碑面上刻着"永镇山魈"四个大字,字缝里还嵌着几根彩羽。
再抬头时,红影子早没影了。倒是乱葬岗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,夹杂着女人抽泣似的"咯咯"声。二狗子头皮一炸,这动静他熟——小时候偷看《聊斋》,画皮鬼现形前就是这动静!
"报应啊!"老瘸头捶着大腿嚎,"早年间这口井通着龙脉,先人特意埋了镇物。如今让外乡人拿野鸡破了风水,怕是要出大事哟!"
正乱着,王掌柜的马车又来了。这回他没下车,隔着帘子扔出句话:"明日午时三刻,我要最后一只红绳野鸡。谁要是能拿来……"话没说完,车轱辘突然陷进雪窝子,拉车的骡子猛地扬起前蹄,惊惶地盯着村口老槐树。
二狗子顺着骡子视线望去,只见老槐树枝桠上站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,尾巴翎子足有三尺长。最奇的是那鸡冠子,红得发紫,在雪地里亮得刺眼。
"就是它!"王掌柜突然掀开车帘,脸激动得直哆嗦,"抓住这只彩羽鸡,我给这个数!"他伸出五根手指,在北风里晃得跟招魂幡似的。
村民们举着火把网子要围捕,那野鸡突然昂头长啼,声儿不像鸡叫,倒像婴儿夜啼。老槐树无风自动,积雪簌簌往下掉,露出树身上密密麻麻的抓痕,新伤叠着旧疤,最深处竟渗出暗红血珠。
二狗子突然想起昨夜石碑上的字,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。他刚要开口,就听村西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——张寡妇吊死在了自家房梁上,脚底下散落着十几根红绳,每根绳头都系着褪了色的符咒。
腊月里的北风跟刀子似的,刮得村口老槐树直叫唤。二狗子缩着脖子蹲在石碾子上,手里攥着半块硬得跟石头似的玉米饼子,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村口黄土路。
"甭瞅了,今儿个晌午又得啃这铁疙瘩。"老瘸头拄着枣木棍子挪过来,裤脚沾满冻成冰碴子的泥点子,"自打前月王掌柜来村里收野鸡,满后山连个鸡毛都见不着喽!"
二狗子把饼子在石头上磕了磕,簌簌掉下几粒碎渣:"要我说这王掌柜邪性得很,出的价码比县城药铺高三成,可那双三角眼总往人后脖颈子瞟。"
话音未落,村西头突然炸开锅似的闹腾起来。俩人支棱着耳朵听,是张寡妇家那片芦苇荡出了怪事——天不亮就听见"咯咯咯"的野鸡叫,等汉子们举着火把围过去,好家伙!雪窝子里躺着七只花翎子野鸡,每只脖子上都拴着红绳,绳头还系着黄表纸写的符咒。
"作孽哟!"老瘸头一棍子敲在石碾子上,震得积雪扑簌簌往下掉,"这红绳结扣是鲁班书里的厌胜术,要拿活物镇风水眼呢!"
正说着,村口尘土飞扬,王掌柜那辆青布马车颠儿颠儿地来了。车帘子一掀,露出张白得发青的脸,活像在棺材里闷了三天的死人。
"各位乡亲,今儿个收满二十只就收摊。"王掌柜甩着帕子擦手,金戒指在雪光里晃得人眼晕,"还是老规矩,要脖系红绳的活物。"
人群里突然挤出个裹红头巾的妇人,怀里抱着个柳条筐:"王掌柜您瞧瞧,这可是今儿早上刚逮的!"筐盖一掀,七八只野鸡扑棱着翅膀要飞,偏生每只脚爪都被红绳缠得结结实实。
二狗子鼻子动了动,突然打了个喷嚏——这腥臊气里混着股子腐肉味,倒像从坟圈子里扒拉出来的。他刚要张嘴,冷不防被老瘸头拽着袖子拖到柴火垛后头。
"不要命啦!"老头子压低嗓子,喉咙里像塞了团破锣,"你闻闻她袖口,那是朱砂混着公鸡血的味道。这婆娘八成在茅山道士那儿求了控魂术,用野鸡当引子找大墓呢!"
正说着,王掌柜已经数出二十块银元。那妇人接过钱时,二狗子分明看见她袖口闪过道暗青色纹路,活像条蜈蚣趴在手腕子上。
当夜月黑风高,二狗子翻来覆去睡不着。后半夜突然听见院墙外"扑棱"一声,他抄起顶门杠子追出去,月光下只见个红影子一闪,直往村东头乱葬岗窜。
"站住!"二狗子撒丫子就追,冷不防被什么东西绊了个狗吃屎。爬起来借着雪光一瞧,竟是半截石碑,碑面上刻着"永镇山魈"四个大字,字缝里还嵌着几根彩羽。
再抬头时,红影子早没影了。倒是乱葬岗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,夹杂着女人抽泣似的"咯咯"声。二狗子头皮一炸,这动静他熟——小时候偷看《聊斋》,画皮鬼现形前就是这动静!
"报应啊!"老瘸头捶着大腿嚎,"早年间这口井通着龙脉,先人特意埋了镇物。如今让外乡人拿野鸡破了风水,怕是要出大事哟!"
正乱着,王掌柜的马车又来了。这回他没下车,隔着帘子扔出句话:"明日午时三刻,我要最后一只红绳野鸡。谁要是能拿来……"话没说完,车轱辘突然陷进雪窝子,拉车的骡子猛地扬起前蹄,惊惶地盯着村口老槐树。
二狗子顺着骡子视线望去,只见老槐树枝桠上站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,尾巴翎子足有三尺长。最奇的是那鸡冠子,红得发紫,在雪地里亮得刺眼。
"就是它!"王掌柜突然掀开车帘,脸激动得直哆嗦,"抓住这只彩羽鸡,我给这个数!"他伸出五根手指,在北风里晃得跟招魂幡似的。
村民们举着火把网子要围捕,那野鸡突然昂头长啼,声儿不像鸡叫,倒像婴儿夜啼。老槐树无风自动,积雪簌簌往下掉,露出树身上密密麻麻的抓痕,新伤叠着旧疤,最深处竟渗出暗红血珠。
二狗子突然想起昨夜石碑上的字,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。他刚要开口,就听村西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——张寡妇吊死在了自家房梁上,脚底下散落着十几根红绳,每根绳头都系着褪了色的符咒。
老槐树的血珠子滴在雪地上,竟冒起丝丝白烟。二狗子正愣神,冷不防被老瘸头拽着胳膊往后山拖:"要变天喽!"
后半夜,村里狗叫得跟哭丧似的。二狗子趴在窗棂上瞧,只见王掌柜的马车亮着两盏白纸灯笼,正往乱葬岗方向去。那灯笼光晕泛青,照得雪地都透着鬼气。
"跟上去!"老瘸头不知啥时候摸进院里,肩上扛着把生锈的镐头,"那车轱辘印子沾着朱砂,八成要掘老祖宗的坟!"
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,远远缀着马车。月光下,乱葬岗的坟包像一个个鼓起的脓包,王掌柜的灯笼在坟堆间忽隐忽现,最后停在座青条石砌的古墓前。
"果然是元代将军墓!"老瘸头从怀里掏出个罗盘,指针疯转,"这墓穴按七星北斗摆的,正穴就在野鸡打鸣的地界!"
话音未落,古墓方向突然传来野鸡的尖啸。二狗子揉揉眼睛,只见彩羽野鸡在月光下展开尾翎,每根羽毛都泛着金属光泽,竟在雪地上投出七道彩虹。
"天官赐福,百无禁忌!"王掌柜的声音又尖又细,哪还有半分人声。他身后窜出几个黑影,拿着铁锹就往墓碑上招呼。说时迟那时快,地面突然震动起来,坟包裂开道口子,爬出只磨盘大的石龟!
那龟壳上刻满符咒,绿苔斑驳的脑袋一伸,张口竟吐出人言:"三百年了,终于等到鲁班门的人……"
王掌柜冷笑一声,从怀里掏出个黑陶罐。罐口封着黄符,刚揭开条缝,就窜出股黑烟,在半空凝成个无面鬼影,直扑石龟面门。
"使不得啊!"老瘸头突然从藏身处冲出,镐头砸在黑陶罐上。罐子应声而碎,黑烟却调头钻进王掌柜七窍。只见他浑身抽搐,脸皮像融化的蜡像般往下淌,露出底下青紫色的干尸脸!
"原来是个犼奴!"老瘸头吐口唾沫在掌心,抹在镐头上,"诸位乡亲,这妖道用活人养尸,咱们村吃的井水,怕是被他下了尸毒!"
村民们举着火把围上来,王掌柜却发出夜枭般的笑声。他扯开衣襟,胸口密密麻麻钉着铜钱,每枚铜钱上都拴着根红绳,绳头赫然系着野鸡爪子!
"晚了……"他话音未落,彩羽野鸡突然振翅高鸣。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,照得红绳铜钱叮当作响。二狗子突然觉得天旋地转,再看时,哪还有什么古墓坟包,分明是片开满野菊花的山坡!
"是障眼法!"老瘸头咬破指尖,在二狗子额头画了道符,"这妖道用野鸡血布了七关锁魂阵,咱们看到的都是幻象!"
正说着,王掌柜突然掐住自己脖子,喉咙里挤出野鸡般的"咯咯"声。他胸口铜钱接连迸裂,每爆一枚,就飞出只红绳野鸡,直冲天际。二狗子数着数,正好七七四十九只!
"快看石龟!"不知谁喊了一嗓子。众人转头,只见石龟背甲裂开,里面竟蜷着个穿红肚兜的娃娃,眉心点着朱砂痣,怀里抱着只木雕的彩羽野鸡。
"这是墓灵!"老瘸头颤巍巍跪下,"三百年前,鲁班门先祖镇压山魈时,留了守墓童子在此。那妖道定是偷了《鲁班书》残卷,想用野鸡破阵夺宝!"
说话间,王掌柜已经扑到石龟跟前。他十指暴长成利爪,正要抓向娃娃,斜刺里飞来柄镐头,正中他天灵盖。二狗子定睛一看,竟是张寡妇的傻儿子铁柱!
"娘说……不能让坏人……碰小鸡……"铁柱口齿不清,手里还攥着半块带血的玉米饼子。他身后,张寡妇的坟头不知何时裂开道缝,里面飞出只晶莹剔透的玉蝉,不偏不倚落在石龟背上。
玉蝉振翅的刹那,所有红绳野鸡突然调头,像箭雨般扎向王掌柜。妖道发出非人惨叫,浑身冒起绿火,转瞬间烧成堆黑灰。绿火将熄未熄时,二狗子分明看见灰烬里躺着本线装书,封皮用金线绣着"鲁班书"三个字。
老瘸头颤巍巍捡起书,突然跪地痛哭:"造孽啊!先祖为守这墓,连家传的《鲁班书》都劈成两半,半部镇妖,半部传世。这妖道不知从哪得了下半部,竟练成这等邪术!"
天光微明时,石龟背上的娃娃化作青烟消散,只留下那只木雕野鸡。二狗子凑近看,发现鸡喙处刻着行小字:"天道轮回,善恶有报"。再看那玉蝉,早已飞回张寡妇坟中,坟头野菊花开得正艳。
"封墓吧。"老瘸头将《鲁班书》残页塞进石龟嘴里,龟壳上的符咒突然亮起金光。二狗子帮着村民填土时,听见地下传来闷雷般的响动,像是有什么东西沉沉睡去。
回村路上,铁柱突然拽住二狗子衣角,递给他根红绳。绳头系着片彩羽,在晨光中泛着七彩流光。"娘说……给好人……"铁柱咧嘴一笑,露出满口豁牙。
二狗子把彩羽别在帽檐上,想起老瘸头的话:"这野鸡精啊,说是妖,不如说是人心里的贪念。王掌柜要是不起歹心,哪会落得尸骨无存?"他摸摸胸口,那片彩羽贴着皮肤发烫,倒像是块护心镜。
后来村里重打了口井,井水甘甜如初。有天二狗子打水时,看见井底游过条红尾巴鱼,鳞片亮得像彩羽。他没跟人提这事,只是每次路过老槐树,总要往树根底下洒把小米。
老辈人说,那树下埋着半部《鲁班书》,还有七七四十九只野鸡魂。每逢清明,村里孩童都能看见彩羽野鸡领着群小鸡崽,在坟茔地啄食祭品。只是再没人敢拿红绳系野鸡,倒是有外乡客来收山货时,总念叨句:"你们这的野鸡肉,透着股子檀香味……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