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间故事:道士揭榜捉妖,黑猫拦路口吐人言,你是去送死
作者:流年书墨香 时间:2025-09-09 00:51:50
嘉庆十三年的晌午头,通州城东门茶馆里飘着高末儿茶香。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,正讲到《聊斋》里《画皮》一节,靠窗那张榆木桌子突然"咔吧"一声裂了缝。
"这位爷台,您这可是要拆我张老三的茶馆?"掌柜的举着铜壶小跑过来,却见个穿藏蓝道袍的老道正攥着茶碗发愣。老道颧骨高耸,眼窝深陷,活像庙里褪了彩的金刚像,偏生两道白眉垂到腮边,倒添了三分仙气。
"掌柜的,方才您说这漕运码头上月淹死了七个捞尸人?"老道松了手,茶碗在桌面上转出个歪歪扭扭的圈儿,"可巧贫道云游至此,正想会会那水里的精怪。"
邻桌两个衙役正剥着煮花生,闻言嗤笑出声。矮个儿那个腮帮子鼓得像蛤蟆:"牛鼻子老道,您知道衙门悬红多少银子么?五十两!连崂山来的天师都折在运河里了,您这把老骨头……"
话没说完,茶馆外头突然炸开声凄厉的猫叫。众人扭头看时,只见只通体漆黑的猫儿蹲在门槛上,金瞳子瞪得溜圆,尾巴在青砖地上扫出"沙沙"响。更奇的是那猫儿竟人立而起,前爪冲老道直摆:"道长留步!这道榜揭不得,您这是去送死!"
满茶馆的茶客都唬得扔了碗。老道却慢悠悠捻须而笑:"贫道李长庚,走南闯北降妖四十载,倒要问问这,缘何拦路?"
黑猫突然前爪扑地,口吐人言竟是京片子:"道长可知这运河底下压着什么?三百年前永乐爷修漕运,淹了整座青龙镇!如今镇魂碑叫人动了手脚,您这一去……"话音未落,西边天际滚过闷雷,黑猫"喵呜"惨叫着窜进胡同,转瞬没了影。
李长庚抓起包袱就往衙门奔,两个衙役在后头追得直喘:"老道疯了不成?真要去揭那要命的皇榜?"
县衙照壁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,李长庚挤到榜前,但见黄纸上朱砂字还湿着:"通州运河连吞七命,有能除妖者赏银五十两,死伤自负。"底下还盖着通州知府的大红关防。
"贫道揭榜!"老道一声喊,惊飞了檐下三只麻雀。人群自动分开条缝,却见个穿绸挂玉的胖子挤出人群,正是师爷王二麻子。这主儿生就副三角眼,笑起来像哭似的:"道长高姓?可会水性?"
"贫道李长庚,自幼在武当山……"
"甭提那些没用的!"王二麻子甩着帕子打断,"前日崂山来的马天师,会五雷正法呢!结果您猜怎么着?让人从水里捞上来时,肚皮鼓得像西瓜,七窍都渗着黑水!"
李长庚眯眼望着照壁后头探出的半截槐树,枝桠在风里晃得像招魂幡:"烦请师爷带路,贫道先去码头瞧瞧。"
漕运码头飘着股子咸腥味,十几个脚夫蹲在石阶上抽烟袋,见老道过来都别过脸去。李长庚走到水边,但见运河水面泛着层油光,几片浮萍下头隐约露出半截石碑,碑上符咒早让青苔盖住了。
"道长可瞅见蹊跷了?"冷不丁身后有人说话,李长庚回头见是个戴毡帽的老汉,手里竹竿上挑着串铜钱,"这碑文原是龙虎山张天师手笔,三年前修堤时叫人凿去半截,自那以后……"
老汉话没说完,王二麻子突然从后头蹿出来,毡帽被撞得滚进水里:"的,又在这散布谣言!来人呐,给我掌嘴!"
两个衙役如狼似虎扑上来,李长庚横身挡住:"且慢!这位老丈话未说完,师爷急什么?"
王二麻子三角眼一瞪,正要发作,忽见运河水面"咕嘟咕嘟"冒起串水泡。李长庚抢前两步,却见水下浮起团黑影,待捞上来竟是只湿淋淋的黄皮子,嘴里还叼着半截人手指头。
"妖孽!"老道拂尘一甩,黄皮子"吱"地惨叫,化作团黑烟往南边窜。李长庚拔腿要追,却被王二麻子死死拽住:"道长留步!这妖物狡猾,咱们还是从长计议……"
当夜三更天,李长庚换上短打,悄悄摸到运河边。月光把水面照得像撒了银霜,老道蹲在石碑前,用桃木剑尖刮开青苔。借着月光细看,碑文竟被改得面目全非,原本镇压水鬼的咒语,生生让添了句"借尸还魂"。
正待细看,身后忽然传来"沙沙"脚步声。李长庚翻身滚进芦苇丛,但见个黑影鬼鬼祟祟走到碑前,手里举着盏青油灯。借着幽光,老道认出是日间码头遇见的老汉。
"三叔公,您老又来祭拜水娘娘?"黑影突然开口,却是王二麻子的声音!老道差点咬着舌头,却见老汉颤巍巍接过灯,灯芯竟是根白惨惨的手指骨。
"师爷明鉴,老汉就烧点纸钱……"
"少废话!"王二麻子突然变脸,从怀里掏出张黄符拍在碑上,"赵仙师吩咐了,今夜子时必须把生魂引来。你那孙女儿的命魂,可还在仙师手里攥着呢!"
老汉"扑通"跪下,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,里头裹着几缕黑发。李长庚正要出手,忽觉脚踝一凉,低头见只黑猫正咬着他裤脚往水里拖。老道心说不好,这猫儿莫不是要害我?却听猫儿传音入密:"道长莫动,水下有……"
话音未落,运河突然掀起丈许高的浪头。李长庚被冲得连滚带爬,再抬头时,只见王二麻子举着匕首逼近老汉,月光下匕首寒光闪闪,分明刻着个"赵"字。
"妖道赵无极!"老道脑中"嗡"的一声,三年前在济南府,这妖道用百婴血炼阵,被自己追得跳了黄河。没想到竟在此处现身!
正要冲出去,忽觉身后阴风骤起。李长庚反手拍出道符,却听"啪"地脆响,符咒竟被只惨白的手爪撕得粉碎。老道回身便是一剑,却见月光下站着个红衣女子,面如敷粉,唇若涂朱,偏生眼角垂着两行血泪。
"牛鼻子,多管闲事!"女鬼十指暴长,指甲乌青发亮。李长庚且战且退,忽觉脚下一空,竟是退到了处断崖边。女鬼狞笑着扑来,老道正要念咒,忽见黑影闪过,那黑猫"喵呜"一声扑到女鬼脸上,利爪在她额头抓出三道血痕。
"妖孽受死!"李长庚趁机掷出五帝钱,铜钱在女鬼胸前炸开团火光。女鬼惨叫着后退,李长庚这才看清,她后心处钉着根生锈的铁钎,正是漕运工人常用的撬棍!
"道长快走!"老汉突然撞开王二麻子,举着灯笼冲过来,"这女鬼是……"话未说完,王二麻子的匕首已捅进他后心。老汉踉跄两步栽进运河,灯笼落水瞬间,李长庚瞥见女鬼脖颈处有块胎记,活像半片枫叶。
"三叔公!"老道睚眦欲裂,正要追击,忽觉脚下泥土松软。王二麻子狞笑着后退:"牛鼻子,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……"话没说完,地面突然塌陷,李长庚连人带土块栽进个黑洞洞的暗渠。
老道摔得七荤八素,鼻端却飘来股腐臭味。借着符咒微光,但见两侧石壁上密密麻麻刻满符咒,竟是处镇压妖物的地宫。再往前走,忽见个铁笼,里头蜷着个赤身女子,浑身缠满铁链,锁骨处还钉着枚铜钉。
"道长救命……"女子抬头,李长庚差点叫出声——这姑娘眉眼竟与那女鬼有七分相像,只是面如金纸,气若游丝。更奇的是她手腕上戴着个银镯,刻着"青龙镇李氏"四个小字。
老道正要细问,忽听头顶传来脚步声。王二麻子的声音在暗渠里回荡:"赵仙师神机妙算,这牛鼻子果然掉进来了。只是那的沉了河,怕是要坏大事……"
"不妨事。"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,"等子时三刻,用这牛鼻子的生魂祭阵,正好补上缺口。"
李长庚屏住呼吸,却见火把光中走出个黑衣道人,不是赵无极是谁!这妖道三年不见,左眼竟瞎了,眼皮上爬着条蜈蚣似的疤痕。他身后跟着的,赫然是日间那只黑猫,只是此刻猫儿金瞳泛红,尾巴尖上冒着丝丝黑气。
"仙师,那女鬼……"王二麻子话没说完,赵无极突然掐住他脖子:"废物!让你找的至阴女子呢?明日就是血月,若是凑不齐九十九个生魂,本仙师就先拿你祭阵!"
王二麻子脸涨得发紫,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偶,布偶背上贴着张黄符,写着"李春桃"三个字。李长庚心头剧震,这名字……莫不是三年前济南府被掳走的女童?
正要出手,忽觉身后铁笼震动。那女子突然睁眼,眼中竟流出血泪:"道长快走!他们要用运河下的……"话未说完,赵无极突然甩出柄飞刀,直取女子心口。
"妖道敢尔!"李长庚拂尘卷住飞刀,纵身跃出暗渠。赵无极冷笑一声,黑猫"喵呜"扑来,老道挥掌劈去,却见猫儿在空中突然炸成团黑雾,雾中现出张狰狞鬼脸。
"借尸还魂咒!"李长庚连退三步,这妖道竟把黑猫炼成了傀儡。正要念咒,忽觉脚下石板翻转,整个人直坠而下。老道在空中翻了个跟头,正落在处水潭里,抬头看时,暗渠入口已让巨石封得严严实实。
"道长莫慌,妾身助你!"潭水突然分开,竟游出条丈许长的青鲤。李长庚定睛一看,这鲤鱼额间生着块红斑,活像片枫叶。老道正要细问,忽听潭底传来锁链声响,似有千钧重物在缓缓上浮……
青鲤托着李长庚直窜到水潭底部,但见九根铜柱钉着口青铜棺,棺盖上密密麻麻刻满镇魂咒。老道正要细看,棺中突然伸出只惨白的手爪,指甲缝里还沾着河泥。
"道长且退!"青鲤尾巴一甩,铜柱上的符咒竟齐齐迸出火光。李长庚这才瞧见,每根铜柱底下都压着具骸骨,颅顶皆有枚锈迹斑斑的桃木钉。
"九宫锁魂阵!"老道倒抽冷气,"这妖道竟用活人镇压水鬼?"话音未落,青铜棺"轰"地炸开,冲出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鬼。这鬼物与先前所见不同,浑身浮肿如泡发的糯米团,肚皮上还连着段脐带似的青黑肉须。
女鬼张口欲啸,青鲤突然跃起叼住她咽喉。李长庚趁机甩出五帝钱,铜钱在女鬼天灵盖上撞出串火星:"妖孽受死!"却听"当啷"一声,五帝钱竟被弹飞,女鬼额前赫然贴着张人皮符咒。
"百年难得一见的孕鬼!"老道手心沁出冷汗,这等邪物需用至阴女子怀胎十月,再以活人血祭养在极阴之地。正要念咒,忽觉身后水流激荡,赵无极踩着团黑雾立在铜柱上:"牛鼻子,这可是我给血月准备的祭品!"
李长庚这才瞧见,女鬼肚皮上的肉须正连向赵无极掌心,妖道左眼疤痕泛着青光:"三年前让你逃了,今日便用你的魂魄炼成鬼将军!"说着咬破舌尖,一口黑血喷在女鬼脸上。
女鬼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,肚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。李长庚正要挥剑,青鲤突然用尾巴卷住他:"道长快看棺底!"老道低头一瞧,青铜棺内壁刻着行小字:"嘉靖三十七年,青龙镇百姓九百口,沉河以镇水妖。"
"原来如……"话未说完,女鬼肚皮"砰"地炸开,无数肉须如毒蛇般缠来。李长庚挥剑斩断几根,却被更多肉须缠住手脚。赵无极在铜柱上狂笑:"这肉须连着镇外七口锁龙井,你斩得断么?"
正危急时,水潭突然掀起巨浪,黑猫从天而降扑在赵无极脸上。妖道惨叫着坠入水中,肉须失了控制纷纷缩回。李长庚趁机咬破指尖,在青鲤额间画了道血符:"借水遁!"
青鲤载着老道冲出水面,正撞见王二麻子带着衙役堵在洞口。这师爷举着火把狞笑:"烧死这妖道!"火把刚要掷出,黑影突然从天而降——竟是那只黑猫,嘴里还叼着半截血淋淋的舌头。
王二麻子捂着嘴惨叫,衙役们作鸟兽散。李长庚定睛一看,黑猫口中正是赵无极的舌头,此刻正在猫爪下扭动如蛆。老道正要追问,黑猫突然化作青烟,烟中现出个穿红袄的女童,眉心点着粒朱砂痣。
"李道长,三叔公让我给您带句话。"女童声音稚嫩,说出的却是老成话,"青龙镇的债,该讨回来了。"说完指指运河西岸,但见七道水柱冲天而起,水柱中隐约可见捞尸人的冤魂。
李长庚心头剧震,这三叔公分明是……正要细问,脚下突然地动山摇。赵无极从水中窜出,左眼窟窿里钻出条蜈蚣似的黑气:"你们毁我百年大计,都该死!"说着抛出面招魂幡,幡上密密麻麻绣着九百个生辰八字。
"镇魂幡!"李长庚拂尘缠住幡杆,"你竟把整个青龙镇百姓的魂魄炼成法器!"正要夺幡,女童突然化作黑猫扑向妖道,利爪在他脸上抓出五道血痕。赵无极吃痛松手,老道趁机将幡旗插进铜柱上的锁魂孔。
九根铜柱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,镇魂咒如金蛇般窜上招魂幡。赵无极惨叫着化作团黑雾,黑雾中现出无数张人脸,有老有少,有男有女,皆是青龙镇百姓的模样。
"道长小心!"黑猫突然撞开李长庚,自己却被黑雾吞没。老道挥剑劈开黑雾,却见女童浑身是血躺在地上,胸前插着赵无极的匕首:"三叔公说……说让告诉您……镇魂碑下……"
话未说完,女童化作青烟消散。李长庚红着眼扑向黑雾,却见雾中伸出只巨手,指甲缝里还卡着片枫叶胎记。老道突然想起地宫中那女子,转身要救时,却见王二麻子举着火油罐冲进暗渠。
"妖道!老子跟你们同归于尽!"师爷点燃火折子,整个人化作火球滚进暗门。李长庚正要后退,脚下突然塌陷,竟是赵无极引爆了锁龙井。老道随着碎石坠入河底,恍惚间看见条青龙绕着铜柱盘旋,龙吟声震得他耳膜生疼。
再睁眼时,已躺在三叔公家的土炕上。老汉的孙女儿春桃正熬药,见老道醒来,忙端来碗姜汤:"道长可算醒了!那日运河决堤,是您从水里捞出的我?"
李长庚这才想起,地宫中的女子与春桃眉眼相似,忙追问胎记之事。春桃撩起袖子,胳膊上赫然有半片枫叶状的疤痕:"三叔公说,这是我们李家女子的印记,三百年前……"
话音未落,院外传来"沙沙"声。李长庚抄起桃木剑冲出门,却见黑猫蹲在石磨上,嘴里叼着半块镇魂碑。老道接过石碑细看,背面刻着行小字:"永乐十九年,青龙镇李氏女舍身镇水,魂归运河。"
"原来如……"老道话未说完,黑猫突然化作青烟,烟中现出个穿红袄的女童,与先前所见一般无二。女童福了一福:"道长,三叔公让我带您去个地方。"
月色下,女童领着老道来到运河故道。但见决堤处淤泥堆积,竟露出半截牌坊,上书"青龙镇"三个大字。李长庚正要细看,女童突然化作黑猫,叼着他衣襟跃上牌坊。
月光如水,老道但见牌坊下压着具骸骨,骸骨怀中抱着个襁褓,襁褓里裹着半块带枫叶胎记的玉佩。黑猫突然开口,却是三叔公的声音:"道长,这便是我那苦命的闺女。三百年前她抱着婴孩跳河,才镇住了水妖。"
李长庚浑身剧震,这才明白赵无极为何要炼孕鬼——那婴孩正是水妖转世!正要追问,黑猫突然炸成团青烟,烟中现出赵无极扭曲的面孔:"你们毁我百年大计,我要你们……"
"妖道还不伏诛!"李长庚甩出招魂幡,幡上九百生魂化作金锁缠住赵无极。老道咬破舌尖,一口纯阳血喷在镇魂碑上:"青龙镇李氏女,今日借道家真火,送尔等超生!"
镇魂碑突然燃起幽蓝火焰,火光中现出条青龙盘旋而上。赵无极在火中惨叫,身形渐渐化作飞灰。李长庚正要松口气,忽觉脚下震动,决堤的运河竟开始倒流!
"道长快看!"春桃指着河面惊呼。但见九道水柱冲天而起,水柱中走出七道透明人影,正是先前淹死的捞尸人。老道定睛一看,他们手中竟捧着半截镇魂碑,碑上血迹未干,写着"赵无极"三个大字。
捞尸人将镇魂碑拼合,河底突然亮起金光,青龙镇的牌坊在金光中缓缓升起。李长庚这才明白,三百年前李氏女以命换命,镇压的不仅是水妖,更是这方土地的怨气。
天光破晓时,通州百姓惊奇地发现,决堤的运河竟自行合拢,河面上飘着九朵金莲。李长庚站在牌坊前,将招魂幡插在碑座上。春桃捧着黑猫的骨灰走来,老道接过骨灰撒在碑前:"三叔公,你们可以安息了。"
话音刚落,骨灰突然化作九只黑蝶,绕着牌坊飞了三圈,消失在朝阳中。李长庚望着河面上渐散的雾气,突然想起《聊斋》开篇那句:"姑妄言之姑听之,豆棚瓜架雨如丝。"这世间因果轮回,善恶到头,可不正像那运河里的水,兜兜转转终要还清么?
运河边的老柳树抽了新芽,李长庚将五十两赏银尽数买了米面,在城隍庙支起粥棚。春桃带着镇上遗孤来施粥时,老道总爱指着河面说:"瞧见没?那九朵金莲还在呢。"
百姓都说李道长是活菩萨,却不知他每晚都要去牌坊前添三炷香。有夜游的更夫撞见,老道正对着空气作揖,口称"三叔公"。问起时,他只笑说:"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。这三百年的旧账,总得有个说理的地界。"
通州城自此再没闹过水患,只是漕运码头上多了个规矩:但凡船过青龙镇遗址,必要往河里撒把米。老人们说,这是给水下的冤魂喂饭呢。李长庚临走前,在牌坊下埋了坛酒,酒坛上贴着黄符,写着"敬天地,慰冤魂"。
这故事传到后来,竟成了运河号子里的词:"青龙镇,九百口,舍了身躯镇水妖。三叔公,李家女,魂归故里把冤消。"每逢端午赛龙舟,船工们必要唱这曲调,说是能保平安。
其实哪有什么鬼神?不过是人心里的善恶在较劲。就像那运河的水,看着浑浊,底下埋着的,终究是颗赤子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