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间故事:男子听到蛇精的对话,一怒之下扯下妻子胸前的玉麒麟
作者:燕子归青 时间:2025-08-21 00:37:38
民国十二年秋,江南梅雨绵绵不绝。苏州城外青石巷里,卖伞匠陈三郎蹲在门槛上,望着檐角垂落的雨帘直嘬牙花子。这雨自打中元节后就没断过,巷口那棵老槐树都泡得发了霉,树皮上生出一层绿茸茸的苔藓。
"三郎哥,再给添两把油纸伞。"脆生生的嗓音从雨幕里钻出来,绣花鞋踩着青石板啪嗒啪嗒响。陈三郎抬头见是巷尾药铺的柳姑娘,忙不迭抓起伞骨:"柳家妹子,这鬼天气还出来跑堂?当心湿了鞋袜。"
柳絮儿把铜板往柜台一拍,杏眼弯成月牙:"东家急着要货呢。再说……"她忽然压低声音,凑近了些,"昨儿后半夜,我听见槐树底下窸窸窣窣的,像是蛇蜕皮的声音。"
陈三郎手一抖,刚扎好的伞面豁开道口子。这巷子里的老人都说,老槐树通着阴司路,五十年前就有货郎撞见白蛇盘在树洞里吐珠。他正要细问,柳絮儿却抱着伞匆匆跑了,发间银簪子在雨里划出道寒光。
当夜三更天,陈三郎被尿憋醒。窗外雨声淅沥,他摸黑往茅房去,路过堂屋时忽然顿住脚步——妻子王氏今夜回娘家省亲,可里屋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木梁。
"这雨再下半月,怕是要淹了龙王庙。"是个男人的声音,沙哑中带着黏腻,像是蛇信子舔过青石板。
陈三郎贴着墙根挪到窗边,纸糊的窗棂透出两点绿莹莹的光。另一个尖细的女声咯咯笑道:"等玉麒麟到手,何愁修不成正果?倒是你,莫要被那蠢汉的血气冲了修行。"
"放心,那蠢材日日戴着麒麟佩,早被煞气迷了心窍。"男人的声音陡然转冷,"倒是你,莫要对那柳家丫头手软。"
陈三郎听得浑身发冷,正要破窗而入,忽觉后颈一凉。回头望去,只见一条黑影顺着房梁游走,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青光。他踉跄着后退,撞翻了门后的雨伞架,七彩伞骨哗啦啦倒了一地。
"谁!"屋内暴喝声起,陈三郎抓起门闩就往外跑。雨水中混着股腥气,他深一脚浅一脚奔到巷口老槐树下,忽然听见树洞里传来窸窣声。电光火石间,他想起柳絮儿白日的话,抄起块石头就往树洞砸去。
"啊!"凄厉的惨叫惊飞了栖鸟,陈三郎看见两条黑影从树洞窜出,一条钻进护城河,另一条却朝着自家方向游去。他浑身抖如筛糠,忽觉怀中一热——原是妻子临走前塞给他的玉麒麟,此刻正发着微光。
五更梆子响时,陈三郎蹲在城隍庙门槛上发愣。卖茶汤的刘婆子端着碗过来:"三郎啊,你媳妇天不亮就挨家挨户问人呢,说是你犯了癔症。"
陈三郎猛地站起,茶汤泼了满襟。他想起昨夜那对男女的话,想起妻子近来总把玉麒麟贴身戴着,想起她回娘家时总避着人……胸口像是堵了团棉花,憋得他喘不过气。
"刘婶,您可见过蛇精?"他突然没头没脑问。
刘婆子手一抖,碗沿磕在门槛上当啷响:"作死哟!城隍老爷跟前说这个!"她四下张望,压低声音,"五十年前,白素贞水漫金山,雷峰塔倒时飞出九条蛇魂。听说有两条就藏在我们苏州城……"
陈三郎不等她说完就往家跑。日头刚冒尖,巷口已聚着三五个妇人,见他过来都住了嘴。王氏从人堆里挤出来,发髻散乱,眼泡红肿:"当家的,你可算回来了!"
陈三郎盯着她胸前的玉麒麟。那物件通体碧绿,雕着蟠龙纹,龙眼处两点朱砂红得渗人。他忽然想起成亲那日,媒婆说这是王家祖传的宝物,能辟邪祟。
"这玉麒麟,你日日戴着?"他听见自己声音发颤。
王氏愣了愣,手指绞着衣角:"是……是娘临终前给的,说能保平安。"
陈三郎突然暴起,一把扯断红绳。玉麒麟摔在地上,裂成两半,露出里面一团黑乎乎的东西,像是风干的蛇蜕。
"啊!"王氏尖叫着扑上去,却被陈三郎一把搡开。围观的人群轰然散开,刘婆子举着扫帚冲过来:"造孽啊!这是招了哪门子邪祟!"
陈三郎盯着地上那团蛇蜕,忽然想起昨夜树洞里窜出的黑影。他转身要跑,却被王氏死死抱住腿:"相公,你听我解释!"
"解释什么!"陈三郎踹开她,"你和那蛇精……"话未说完,他忽然觉得喉头发紧,低头见王氏脖颈处浮起鳞片状的青斑。
人群炸开了锅,有胆大的举着火把要烧了这"妖孽"。王氏瘫坐在泥水里,泪水和着雨水在脸上冲出两道白痕:"我是人!我是人啊!"她突然扯开衣襟,露出左胸上狰狞的伤疤,"十年前在虎丘山,我为救个孩童被毒蛇咬了,是位云游道士给了我这玉麒麟……"
陈三郎如遭雷击。十年前他确在虎丘山见过个被蛇咬的姑娘,当时他正替人抬棺材,见那姑娘脸色发紫,想也没想就用嘴吸出毒血。后来姑娘家人来寻,他才知道是城南王员外家的千金。
"这玉麒麟……"王氏颤抖着捡起碎片,"道长说能压制蛇毒,可每逢月圆之夜……"她突然捂住嘴,血从指缝间渗出。
陈三郎这才发现,王氏嘴角挂着黑血,皮肤下似有活物游走。他想起昨夜玉麒麟发光时,自己后颈的凉意,忽然明白过来——那玉麒麟不是护身符,而是封印!
"快!去请城隍庙的张道长!"刘婆子跺着脚喊。话音未落,护城河方向传来炸雷般的响声,河水倒卷着冲上岸,水浪中隐约可见两条巨蛇缠斗。
陈三郎抱起王氏就往高处跑。身后传来房屋倒塌的巨响,他边跑边喊:"当年救你的道士可说过什么?"
王氏气息微弱:"道长说……说蛇性最淫,若见男子戴麒麟佩……"她突然瞪大眼睛,指着陈三郎胸口,"你的玉佩!"
陈三郎低头,只见自己常年佩戴的麒麟佩正泛着幽光,玉佩上的蟠龙竟活了过来,鳞片翕张,龙须颤动。他猛然想起昨夜那男声说的"蠢材日日戴着麒麟佩,早被煞气迷了心窍"。
"原来如此!"陈三郎狂笑,一把扯下玉佩摔在地上。玉佩触地即碎,窜出条小蛇,倏地钻进下水道。王氏突然剧烈抽搐,皮肤下的活物疯狂窜动,在她身上顶出一个个鼓包。
"咬破中指!"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。众人回头,见个鹤发童颜的老道手持拂尘,正是当年虎丘山那位道士。
陈三郎照做,将血滴在王氏眉心。血珠竟凝而不散,化作朵红莲。老道挥动拂尘,红莲绽开万道金光,王氏体内窜出无数黑影,在金光中化作青烟。
"这是……"陈三郎看着满地蛇蜕,声音发颤。
老道叹息:"五十年前白蛇产下两枚蛇卵,一卵被法海所灭,另一卵却附在玉麒麟上。此物能吸人精气,却需男子阳气催动。你日日佩戴,早成了蛇精的傀儡。"
陈三郎想起昨夜听到的对话,忽然明白过来:"那蛇精化作人形,接近王氏……"
"不错。"老道指着护城河方向,"此刻与蛟龙缠斗的,才是真身。你妻子体内的是分魂,为的就是骗你取下玉麒麟。"
说话间,河水轰然倒灌,露出条青黑巨蛟。蛟龙头顶站着个白衣女子,手持双剑,正是柳絮儿!
"柳家妹子?"陈三郎惊呼。
老道抚须而笑:"她乃峨眉山弟子,为除蛇患在此潜伏三年。昨夜若非你误打误撞破了分魂,我们还寻不到蛟龙藏身之处。"
巨蛟突然仰天长啸,河水化作冰锥射向柳絮儿。陈三郎想也不想,抓起伞架就往河中跳。王氏在身后尖叫,他却觉得浑身滚烫,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。
"呆子!"柳絮儿甩出捆仙索将他卷回岸上,"你体内还有蛇毒未清!"
陈三郎躺在泥水里,看柳絮儿与蛟龙斗得天昏地暗。忽然,他瞥见老道正在王氏耳边低语,王氏脸色骤变,抓起碎玉就往河里冲。
"不要!"陈三郎挣扎着要起身,却见王氏已纵身跃入河中。碎玉在她掌心发出耀眼光芒,河水竟自动分开,露出河底一座石台,台上盘着条小蛇,正是昨夜树洞中那条。
"原来你藏在这里!"柳絮儿双剑齐发,小蛇却突然化作王氏模样,泪眼婆娑:"相公,救我!"
陈三郎肝胆俱裂,正要冲过去,却被老道死死按住:"那是蛟龙内丹所化,你妻子早被它吞了!"
话音未落,王氏体内突然爆出金光,小蛇惨叫着现出原形。柳絮儿趁机掷出符咒,蛟龙轰然倒地,化作段焦黑树根。
雨停了。
陈三郎跪在河滩上,怀里抱着王氏冰冷的身体。老道叹息:"她以身为饵,引蛇精现身。那玉麒麟本是封印,她却用性命将蛇毒引到自己身上……"
柳絮儿走过来,将双剑插入河中。河水翻涌片刻,浮起块石碑,上书"镇妖"二字,正是五十年前法海所立。
"蛇患已除,我也该回山了。"柳絮儿拍拍陈三郎肩膀,"你妻子是英雄,苏州城会记住她。"
陈三郎木然点头,忽然觉得怀中一轻。低头看时,王氏尸体竟化作点点荧光,融入石碑之中。碑上"镇妖"二字下方,隐约现出"王氏莲心"四字。
老道从袖中取出半块玉麒麟:"此物沾了你们夫妻的血,已成至宝。戴在身上,可保百邪不侵。"
陈三郎接过玉佩,忽然想起成亲那日,王氏掀开盖头时的模样。那时她眉心有粒朱砂痣,如今想来,竟与玉麒麟上的龙眼一般无二。
三年后,苏州城新修了座节孝坊,坊下住着个疯癫的伞匠。他日日坐在坊前,逢人就讲王氏如何智斗蛇精,讲到激动处,总要从怀中掏出半块玉麒麟,对着太阳照啊照,说能看见妻子在里头绣花。
有顽童用石子砸他,他也不躲,只嘿嘿笑着:"我媳妇在里头呢,她最怕疼,你们轻点。"
又十年,老道云游至此,见节孝坊上盘着条小青蛇,蛇信轻舔坊上"王氏莲心"四字。他掐指一算,长叹道:"痴儿,你守了十年,还不够么?"
是夜,苏州城百姓都梦见个穿绿衣的姑娘,说要去峨眉山修行。次日,节孝坊下的伞匠不见了,只留半块玉麒麟,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。
这故事在江南传了许久,有人说在雷峰塔遗址见过戴玉麒麟的妇人,有人说在虎丘山听见伞匠和蛇妖对唱山歌。但每逢梅雨季,青石巷的老槐树下,总有人看见卖伞的陈三郎,和买伞的柳姑娘,在雨幕里相视而笑,恍如当年。
正所谓:
玉麒麟里藏因果,伞骨撑开是红尘。
痴情化作护城水,恩怨随风散作云。
善恶到头终有报,人间自有正气存。
莫道鬼怪多诡谲,原是人心最难测。